和蔚来总裁聊未来

2019年上海车展，成立不久的蔚来汽车不仅带来了即将发售的ES6，而且还推出了自己第三款新车的预览版。作为中国造车新势力的头牌企业，蔚来在车展中的新动作自然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
张力克 摄

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，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和蔚来联合创始人兼总裁秦力洪“面对面”，聊一聊蔚来的“大佬们”对未来的看法。

谈质疑：世界不欠蔚来一个理解

谈到蔚来，对于不了解蔚来汽车的人来说，或许更多的是“质疑”。

回顾过去，成立近5年以来，蔚来面临了无数风波，外界的质疑从“资金”、“续航里程”到“产品力”和“大规模裁员”，负面信息从未断绝。

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在搜索时发现，在ES8上市之前，质疑主要集中在“资金短缺”、“烧钱不断”。而在上市之后，外界的指责更加集中于蔚来“纯电汽车”的发展路线，电动车是否从一开始就“失败了”?

“世界不欠蔚来一个理解。”采访伊始，秦力洪即直面质疑之声，“作为创业者，我不觉得委屈，对于蔚来的争议其实很正常。”

秦力洪表示，外界对于蔚来的质疑主要源于两方面因素。首先，中国电动汽车市场发展仍不成熟，且在过去数年中，时有企业在做如骗补之类的事情。

中汽协数据显示，2018年我国新能源汽车共计销售125万辆，在总体车市下滑的情况下，新能源同比增速超过60%，2019年预计将达160万辆。但是，去年全国乘用车总销量超过2800万辆，新能源的比例不足5%。而交付量仅有1万台的蔚来ES8更是“沧海一粟”。

“相比起总体乘用车销量，新能源汽车的销量还很少，即使中国的比例已经非常高了，但在全世界新能源汽车占比连1%都不到。大众对于新能源的认知还太少，外界有误解也很正常。”秦力洪说。

其次，秦力洪认为，蔚来汽车的宣传策略太被动。蔚来应该让更多人走近自己，过去更多的是被动式反应。“网络上谣言太多，辟谣根本来不及。但目前的舆论仍是可以扭转的。”

事实上，秦总口中的“谣言”指的是上个月的蔚来员工爆料事件，即3月21日凌晨，疑似蔚来汽车前员工在公开渠道称，蔚来汽车在贷款购车流程上存在问题、2018年1万辆的交付量大部分是员工购车、存在大量裁员现象……

对此，蔚来官方声明表示，员工购车总数仅有2%，裁员确实存在，但并非大幅裁员，而是根据业务需求进行调整。蔚来强调，对谣言发布者诉诸法律渠道。

谣言事件或许已经告一段落，但是舆论的风波远没有结束。

就在不久前，网络上有自媒体用疑似“侮辱性”话语攻击了蔚来汽车的用户。一直在公共关系上“较为被动”的蔚来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击。蔚来董事长李斌不仅进行了反驳，还要求对方立即为自己的不当言行道歉。

此次舆论风波似乎正是秦力洪口中，蔚来宣传策略的“转折点”。

谈产品：我们的对手包括汽油车

在车展期间，汽车企业最引人瞩目的毫无疑问是产品。蔚来此次不仅展出了即将量产的ES6，而且在展台中央也放置了一台蔚来轿车的预览版“ET preview”。

数位业内资深人士向《国际金融报》表示，此次上海车展蔚来必将全力以赴，一定要推出新车吸引众人的目光。每家新势力都在“抢时间”，力争在传统车企大举进入纯电市场之前站稳脚跟。新的蔚来轿车，将会是蔚来的“宝马3系”和“Model 3”。

对于这个观点，蔚来的“大佬们”如何看待?

“李斌说过一句话，汽车的销量早在设计的时候就决定了。”秦力洪向记者透露，“目前来看，ET预览版是基本符合我们要求的。尤其是在‘颜值’方面，蔚来做的很不错。”但他认为，目前的ET preview还是有些大，如果量产的话，估计会比现在的尺寸小一些。

不过，新车是否畅销蔚来说了不算，消费者自然会拿钞票投票，目前，蔚来唯一的量产车型ES8交付已经超过了1.5万辆，但是也有媒体指出，ES8已经进入饱和状态，销量将会下滑。数据显示，2019年第一季度蔚来汽车一共交付了3989辆ES8，超出预期值189辆。虽然因为新年的因素销量放缓，但是相比去年第四季度7980辆的交付数据，一季度交付确实有所下滑。

在这个方面，无论是秦力洪还是蔚来用户发展副总裁朱江都非常有信心：“无论是今年下半交付的ES6，还是新的轿车，走量都没有问题”。

朱江说：“蔚来ES6瞄准的是主流SUV市场，ET则是主流轿车市场，即使面临竞争，我们也相信自己的产品力。”

而对于首款旗舰车ES8，蔚来多位高管先后承认，它更多的时候是家中的第二台车辆，只面向“年销10万”级别的市场。但是随着ES6进入“年销100万”的5座SUV市场之后，其面临的挑战将远大于ES8，用户可能将在同价位汽油车和电动车之间做出选择。

对此，秦力洪描绘了他眼中蔚来ES6用户的画像：电动车在加速、操控、智能性、国家政策等方面都远远超过汽油车，唯一的短板是续航里程，但可以用服务和充电的方式来弥补。“假设一位城市居民有40万的预算，主要的使用场景是城区交通和短距出行，现在的ES6一定非常符合他的要求。”

相比起BBA百万级的销量，蔚来目前还构不成威胁。“BBA是大象，我们所有新势力车企加起来‘咬一口’，对方也不会感觉到疼。” 秦力洪说。

谈渠道：蔚来还没完全准备好

一些汽车行业内资深销售人士向《国际金融报》表示，消费者都关注汽车产品的优劣，其实在渠道上，造车新势力遇到的挑战远比产品要大的多。

数据显示，BBA在中国布局的4S店均超过500家，最多的奔驰汽车4S店已经达到600家。在这一方面，蔚来不足BBA的十分之一。一位汽车营销领域的资深人士告诉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：“蔚来在成立之初疯狂扩张是正确的，但是依然有些慢，新势力如果连店面都没有，谁会来买车呢?”

更重要的是，BBA虽然目前尚未提供有竞争力的电动车产品，但是第二代、第三代产品将符合市场的要求。届时，BBA强大的渠道优势将显现出来，新势力和传统汽车企业的正面冲突才真正开始。

那么，蔚来呢?秦力洪指出，蔚来处于高速扩张阶段，不过总网点也仅有30多家，和BBA确实没法比。同时，BBA超过60%的销量来自于三线和以下地区，从渠道下沉的角度来说，蔚来的网点目前只分布于大城市，中小城市布局不足。

“但是蔚来也有自己的优势，首先就是效率高，每家建在市中心的NIO house的人流量相比起其他品牌的4S店(主要建立在郊区)都要多10倍，数据较高的门店每天自然进店人数达到上万人。更加重要的是，因为所有门店均为直营，一些4S店出现的不愉快情景不太可能在蔚来发生。”秦力洪说。

4月11日，一名西安女子在奔驰4S店维权的视频上了热搜。

视频中，一名女子坐在一辆红色奔驰的发动机盖上，向周围的消费者和店内的销售顾问陈述自己的“委屈”——该女子在西安利之星奔驰4S店内花费66万元购买了一辆奔驰，但车还未开出店门，就出现了发动机漏油的情况，再三协商后，该奔驰4S店竟给出了“更换发动机”的解决方案。

一时间，奔驰汽车的质量和售后服务引发网友热议。

在西安奔驰事件发生之后不久，大众的目光很快就从汽车质量问题转向了4S店涉嫌欺骗女车主办理汽车金融的事件上来。

在汽车金融这个行业“潜规则”被曝光之后，全国的4S店均陷入风波之中。汽车分析师孙少军向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表示，“4S店的模式已经开始走向黄昏，直营模式虽然支出高，但服务质量方面可以被厂家实时监控，基本有保障。”

不过，高昂的直营店支出在核心城市可以支持，但是对于边缘区域，直营店的效费比问题该如何解决?

“我还没想好。”对此，秦力洪坦言，“蔚来正在寻找一种边远地区快速低成本布局的方法，打个比方，就如同一家奢侈品牌去没有门店的地方开一个精品专柜。但是蔚来必须把边远地区网点和汽车下乡区分开来，保持蔚来的品牌特性。也不能简单的把销售、售后、维修等集成在一个地区运营中心，这样我们和传统的4S店还有什么区别?”

谈服务：困难会越来越多

去年，在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和蔚来创始人李斌交流的过程中，李斌表示，蔚来的服务还远没有达到他的期望。

“蔚来最被外界称道的是服务，但现在距离我的要求还远得很。”李斌边摇头边说：“服务分为两方面，一方面是主动性，一方面是标准，如果按照1分至10分来打分，蔚来员工的标准或许是6分，但是主动性只有4分。服务实际上还有很大的改进余地。”

半年之后，秦力洪对于蔚来的服务又有了什么样的评价?“在过去那个严酷的冬天，我们的服务挺过去了，所以现在我可以打6分。但电动车使用的场景太复杂，蔚来的团队还太嫩，困难会越来越多。”

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注意到，去年冬季，蔚来ES8的NEDC续航里程从355公里直接跌至233公里(零下20度)，而且这还是在不开暖风、不激烈驾驶的情况下的理想续航，实际使用中的续航远低于233公里。

面对这个棘手的麻烦，秦力洪表示始料未及。“我们当初设想ES8只会在气候较为温和的区域有市场，没有想到在东北也有很大的销量，就连ES8上市时，新车也没有设定在寒区专用的雪地模式。面临续航的困难，我们也很感谢东北的用户，他们对我们没有太大的抱怨。”

同时，相比蔚来在全国各地的用户区域，东北的用户也非常分散，服务的难度格外大。“我们最北边的用户在黑河，西侧在兴安盟也有一位用户，既然是我们的用户，我们就必须按照标准使用流动充电车上门充电，我相信，只要把前几百位客户服务好，后续的客户自然会来。”

但是对于蔚来而言，用户分散所导致的麻烦还有很多，如何兼顾服务成本与效率将会成为重大课题。

对此，朱江表示，造车新势力和传统车企最大的不同在于互联网基因。“蔚来的云端服务和大数据已经建设完成，未来的服务体系将基于这个平台，极大地加快效率，就如同外卖一样，都是服务来找你，蔚来的核心目标也并没有什么不同。而且，随着用户人数的逐步上升，蔚来的这套体系将越发高效，成本也将大大降低。”

(国际金融报记者 张珩)